电视机无端地坏了,也好,让我少了个放肆春光的由头。无事只得翻书。

近日读董桥散文,于是满脑子又是文玩小品前朝梦影。越读越觉得读书太少一如三岁小儿。都因自己心性疏懒缺乏长性,这么一想,不觉惶惶然。

以前读他的《旧时月色》,便买来吴湖帆溥心畲细细品读。吴湖帆的荷花与那一句“无客尽日静,有风终夜凉”,让我回味至今。

眼下手头这册,则是满纸竹刻臂搁剔红小盒斗方书法小品……书中附有物件彩页,都是董先生的珍藏。粗粗翻过,最喜台静农的《红梅图》,张大千的《归牧图》,潘素的《岸容山意》以及那一件班婕妤像臂搁。

台先生我不了解,偶然见他的字画,也都只是书中彩页,然而风骨韵致,令人叹然。张大千自是声名远扬,恕我浅薄,他的很多画作我并不太喜爱。而董先生收录这一幅,深远空灵,意趣苍茫,真是让人喜欢极了。
我喜欢疏朗清俊的事物。

而提起潘素,最早知道她是张伯驹的夫人,画得一手好画。彩页上这幅《岸容山意》图,旷远高渺,深得唐宋余韵。忆起前两年在《老照片》上见她上世纪30年代的一幅照片。挽着发髻,身着旗袍,玉立亭亭,风神气韵,流光宛转。当时一见,简直惊为天人。那样的风韵,若腹无诗书,是难摹其万一的。
这让人想起轰轰烈烈的《红楼》选秀。这样的时代背景下,美丽面孔易寻,而曹雪芹笔下那些个玲珑妙人儿的神韵,怕是再难寻觅了。

班婕妤竹刻臂搁,自然是那位因赵飞燕退出东宫,写下《团扇歌》的班婕妤了。她写:
新制齐纨素,皎洁如霜雪。
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
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
长恐秋节至,凉意夺炎热;
弃捐箧笥中,恩情中道绝。
世间男子,喜欢的是莺莺燕燕,柳绿桃红。有几人能珍惜一位心若明镜的真女子?
臂搁上这尊刻像,疏朗凝练,衣袂翩然。我看不真切,而恍惚间仿佛听得千年后那位叫纳兰容若的男子在吟咏: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读完这册书,我又有许多功课要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