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爱阿凡达


      
      
      阿凡达问过我为什么喜欢他。一般面对这种自恋倾向的问题我都不怎么作答的,可是他问的一脸真诚而且我知道他是真心想知道答案,我也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因为他对自己的美貌的不以为然,他长了一张特别让人容易产生好感的黄金分割正好的脸,可是他都不怎么在乎,不打理它,不用它做不靠谱的事儿,完全忽视它的活着,让我觉得特别欣赏而且荡气回肠。

 

    于是我很快回答他,是第一次你和我说话时候提到你喜欢一个姑娘时候眼神里面的羞涩,你不好意思的把脑袋埋进胳膊里面去这个动作,做得那么自然,我信以为真了。他对这个答案出来得这么一气呵成丝毫没表示怀疑,小小的想了一下就点头了。我之所以回忆的这么细节,是因为他总是把所有动作都表达出来,我就顺便记下来了。

 

我之所以没有把真实的答案告诉他,是不希望他知道自己这个特质后有意开发故意为之而失去它,起码不要是因我得知。那么就算很多年后我们失去联系,我还能忆得起这个人这点好而在墙边瞎乐。

 

阿凡达是个演员,业余的演过几场话剧,边角角色但是他印象深刻,我想那是他喜欢的一种生活,不掩饰的表达出他那些无关紧要的想法,比较重要的他通常不怎么表现,于是他一直外放却又含蓄的活着,这是他自豪的一点。这些都是我想的,或许不对。

 

 我路人,所以很被这种肆意挥霍我不曾拥有的美貌的阿凡达打动着。我一方面承认我喜欢他却又一方面抗拒喜欢他,大胆承认是在朋友圈里面,因为我无法在他们面前掩饰我对阿凡达一举一动的关注,那么累的掩饰还不如承认后随便提起来得轻松自然;抗拒喜欢他是在我内心,因为我知道小我二岁的阿凡达不是我合适对象,甚至男友的考虑范围,他每天打游戏到半夜的行为是足以我一脚把他踹出我社交圈的不成熟行为之一,其它不表。我无法接受一个成年人这么迷恋游戏,打游戏到半夜第二天状如行尸般的状态。我是这么龟毛的人,尽管每次提到这个问题,所有的人都要排队攻击我的思想太过落伍,可是我顽固的没想过做调整。

 

阿凡达是个温柔细心的人,他在农历情人节折了 99 只玫瑰花寄给他异地的女朋友,我更喜欢送黄金的示爱行为,大件保值而且分开后感情不在了双方面孔面目可憎但留下的黄金依然美好。同时我也觉得他这样的行为挺细致又节能减排,丝毫不嫉妒的完全欣赏。同时我会在空闲的时候想想如果我是阿凡达,我有他那么一张脸,按照我的审美观我一定把自己弄的清爽利索斯文败类,时不时使点小动作和不同的姑娘玩儿,感受不一样的人带来的快乐,不会把自己挂在任何一棵树上让青春一去不回头。我表达过这个想法给唐师傅,她在我滔滔不绝后直接一句话帮我结尾了,所以上帝明眼永远不会给你美貌,知道你没安好心。

 

我在阿凡达随便说了一句请他吃饭后,当下立即答应和他去吃晚饭,我带他去我去过的地方。之前等车的傍晚,我和他坐在一张狭小的木椅子上,他不怎么说话,举着他的一台手机上网看别人好玩的微薄,我觉得不说点什么气氛很奇怪。我从包里面翻出下午唐师傅送我的一颗鸡蛋,唐师傅很贤惠的总是自己煮很多食物,好吃的带来给我们品尝,从容而得意的接受我们的赞美和崇拜,这是互利的事情,大家都很享受这个过程,于是它呈良性循环,持续发生。

 

鸡蛋被我用卫生纸包裹着以免弄脏我的包,我说,阿凡达,给你一个龙眼,他空出左手放在我眼前,视线不离开他的手机,我把那包物体放他手里。拨了个电话给很久没联系的朋友,实在和他没话说,我就找别人说话好了。正在讲电话,看到他打开纸包,看到鸡蛋,对比他预期的龙眼呈迷惑状,他和我对了个眼,开心的抿嘴笑了。那么好看的一张脸开花的样子还是有点萌的,当然我只是冷淡的看了他一眼,内心比冷淡热烈点,我觉得骗到他是个有点好玩的事儿,尽管是无聊的小事儿。他成全了我的那点不起眼的快乐。我同时想着,给你先吃颗鸡蛋,待会儿不要吃太多,呵呵。

 

到了吃饭的地方,我因为刻意节食不怎么吃晚饭,告诉他了他也知道,就问了他有什么爱吃的东西。他不客气的说了一长串不吃的东西后,满足的说以上除外他都爱吃。我想他可能较热衷表现他的特别才用这个句法,所以我原谅他并且好脾气的拿了菜单点菜,没管他那一长串,换个别人我看他这么事儿肯定认真询问他的喜好后专点他不喜欢让他换换口味改掉挑食的毛病。

 

他欢快的吃着石头锅里各种肉,给我讲他的往事,我都不太记得了,只是很投入他坐在我对面吃火锅的欢喜氛围中,一副好像在认真听他讲话的样子。手拿着木勺子找找白色汤底里面的煮熟的菇,把找出的肉放到他碗里面。其中他说了下人必须要有梦想,不然就会像他某个伯父嗜烟酗酒,彻底没有理想的苦逼活着。其实后来我想想,你是真有梦想的人吗?那么干嘛每天打游戏到半夜,摧残自己的身体和精神,第二天顶着两个灯笼眼去混沌度日。还是你的梦想太大,你无法承担或者面对它,而不得不做些什么去回避面对它。我不善于提问,况且对别人的人生,我觉得旁人是没有资格插手的,甚至没资格去评论,即使他屎样的活着,只要他快乐而且对别人无害,就该让他这样。

 

我不喜欢他灵魂中间的这部分,这些隐藏在美貌下面的,或者说它就是展览在某个场所,只不过光线不好,是否看清需要你是否点灯,或者有意愿或者勇气去点灯看到而已。我不认识很多人,也有些回避认识很多人,因为对人与人之间那么很微妙的情感变化,时近时远的距离变化,我有种吹毛求疵的敏感直觉,认识太多人对我来说太累了。我和阿凡达的距离在知悉他日以继夜打游戏的那瞬间开始光年计。这种感觉虽然难过但是可控,因为最痛苦的体验莫过于你和确认亲密的人那种不断变化的情感距离,那种只有你自己可以感觉但是无法控制的无奈和悲伤,有时可以让人崩溃。你无法确定,无法宣泄,因为说出来后会被认为只是一种可悲的幻觉,隶属于女人负面情绪的一种表现,会让别人不以为然,定义为女人那种麻烦的胡思乱想。局里面的人是苦涩却无法表达的,而这种苦恰好是你求来的人赏给你的,想来真真好笑。

 

我和阿凡达的故事就结束了。

 

我还是会在被起哄时候,提供阿凡达作为大家对我的笑料,无伤大雅,大家都快乐。只是很久前我一直特别想带阿凡达了解下这个城市好玩的地方,带他四处走走逛逛。可是故事到这里我已经失去了耐心,不觉得这个想法有可行性。

 

但是我在某个周末进城的车上看到他一个人,看到我的时候招牌伸了右手和我打招呼,他也是去乱逛。车到城里面时候已经天黑了,我鬼马的提议说,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吧,很有意思的。他很配合的睁大眼睛说,不会把我卖了吧。我看他一身肥肉的样子说,这里是商业区,没有猪场。他是个快乐的人,我让他把眼睛闭上,握住我的右手腕,我带他慢慢走过绿灯路口,他是贪玩的人自然不会睁眼,有这份天真的人才当之无愧被我喜欢过。来到灯光特别美好,橱窗特别明亮的百货店,推门带他进去,他笑着说很好闻,飘来了咖啡的味道。视觉没了,果然有助于增加嗅觉等其它观感。下了单向电梯,我故意停了一下,他闭上眼睛后不大讲话,我走近看了他一下,他最近又胖了,可是脸看起来还是小小的不乱生肉。他看我停了就说,到了吗?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我马上扯了他继续走,大声说,马上了要成功了,别前功尽弃,这是你难得的人生体验。他更加会坚持到最后了,他喜欢这样无谓的事儿,即使只对他自己有点意思。

 

不长的距离走过去后,我拉开他的手,说到了。他张开眼睛,揉了一下,因为光线突然出现的原因。这是一个巨大的书店,书呈现一种垂直仿佛压过来的感觉排列着。同时有很多工艺品随意摆放在另外一边。有个男人用西语唱歌,中间一段是模仿鸽子咕咕的声音,咿咿呀呀把悲伤揉来揉去。有人在中间庄重的桌子上喝咖啡或者白水,我觉得那样在视线中看书是造作的,虽然有人喜欢,比如可能是阿凡达。他走进书里面去了。

 

我拿了喜欢的几本书结账完一个人回家了,关于可能不知道回家路的阿凡达,不用担心, 他只是在我的假象里面被我带去了书店,我希望所有浪漫的故事都有个浪漫的结尾,即使不是在一起。但是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本来就只有快乐相处的男女在一起才是浪漫的事儿,其它不算。

 

阿凡达是谁,不重要,因为它可以是任何一个出现在我们生活中的人,甚至一个我们喜欢的衣服,一双喜欢的鞋子,因为他无法被购买放置在家里面,所以这种记录便有些意义了。    

 

人人都爱阿凡达,现在,可是除我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