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一朋友


     这句话是断背山里面一支插曲的名字,有点欺人和自欺的味道,却又饱含辗转反侧的些许无奈。

胖大海是我的一朋友,大学四年的最后一年我们分享过很多快乐时光,他高高大大,喜欢吃麦当劳里面的汉堡,修养很好,很食人间烟火的人,不怎么擅长念书,却也比较勤力。闲时和其它大学男生一样恋爱,去游泳,健身,自我感觉身材优良,有一段比较恶趣味喜欢穿黑色背心去上课。

我第一次看到胖大海是新进大学的英语大课,很多人热情上课座位都不足,我因为找不到教室而迟到,便没有座位以至于站在后排听课,半途后门小开,有一黑背心着装高大男生悄悄进来,他身上浓烈的古龙水味道已经让迟到引得一排人注目。我还埋在英文书里面不屑的想,多么骚包极品的一位人士。

很快忘记,直到大学三年级我们分在同一班级,大三很多专业课需要修,我时常坐在最后一排做六级模拟题,他也爱后排,多次后排见面讲话趣怪投契,有时一起下课吃饭,见面渐多,发现其实他只是青春期男生,爱穿花衣服,品味迥异而已,其它挺好。后来很相熟后我都很直接表达对他的黑背心的接受无能,他一副诧异的样子真的表明男女眼光的迥异,不过他没在见我时候穿过背心。

念书时候学校所有的地方我最喜欢图书馆,是一座日落时候特别有味道的玻璃房子。三楼有很多专业书籍供考试前抱佛脚,五楼有很多旧书放在很高的架子上面,在里面坐着仿佛坐进书山书海中感觉很好。胖大海不是爱读书的人,但是大四他参加了考研,很多时间温图书馆,有次短信都在图书馆,便在人堆和书海里面互寻,坐一块看书,过一会儿他依然记英文单词,我就去画画去了。我画过一张小王子署名送他,不知道他是否惠存。图书馆是一间让时间缓慢的房子,所有的发生仿佛都会在某个细碎的时间里回放一下,让人温暖。

念书的城市是一尊小里小气却极其可爱的城市,可以数清的几条热闹干净马路,几间让人记得的店铺售卖着各色美好事物。其中一间的粥很可口,我曾经带胖大海去喝过,很可惜他不大喜欢,不过依然好脾气的陪伴。后来我又得陪他去吃麦当劳,粥太过清淡,他比较喜欢番茄酱的酸腻,肉饼直接扑鼻的充实。

有次和朋友在逛街一天快要返校,接到他电话,要我等在路上和他一起去拿下他新改的裤子。我坐在广场的花坛旁,太阳落山变成一点点,整个天空的底面微微留光,他从光里走过来,步子很大带点风。说他前天新买的裤子太长重新改过,在试衣间试过出来,一向希望树立硬汉感觉的胖大海扯着裤子的边角,站在我面前询问我怎么样的样子有点无措和滑稽。看不出什么区别的我自然点头说好。

毕业后胖大海北上,我南下,各自美好,断了联系。前些日子出差去他的城市,翻出一个不知道是否正确的号码试图短信联系下,他打来电话,口气是满是惊奇和欢喜。相约见面我快速跑下楼,冬天的北方晚上风真的很大,他下班匆匆赶来,黑色西装比较市侩的样子,发式和从前比短很多,笑起来的样子不如以前眉目那么开阔,匆忙说了几句话,多半被风吹走了。外面风太大,拉他进酒店大堂说话,因为那日工作拍档因为些许公事情绪都不高亢,就邀上她们一起出来散心,我是先下楼见胖大海,说话间等待同事,简略说了下工作近况,胖大海说,一年多我都没怎么和工作外的人联系,因为母亲患癌。他的眼睛里面有了很多闪烁的光。

这时同事下楼,互相介绍后,一起上车去吃饭。我坐在副驾驶,胖大海继续小声说着话,我也陆续得知他在京工作定居,可惜一年前父母均查出患癌。他几近崩溃,消沉好久,最近才收拾自己情绪逐渐面对,每周几乎都要两个城市跑。开车中途他差点找不着路了,我们都不着急他慢慢倒车整理思路返回,半小时后到达饭店。一起吃完饭出门分别,他原本要送我们回去,我们让他自己早点回家了。临走前他和我同事一一握手分开,我站在一边看他握手时候不自觉微微鞠躬的样子,心里酸涩无比。他再也不是之前的胖大海了,可是我却无比怀念之前那个胖大海,即使他穿着黑背心。

大风里面他最后和我告别,我无法抬头看他,因为眼泪马上要落下来,他说很多话,我只听进一句,没想到你都没什么变化,不过看到你挺好我挺开心。

后面几天各自工作无法再见面,离开北京去下一个城市的机场,我写了一张明信片给他,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愿他一切会变好。

胖大海,他是我一朋友,时光里希望还能再见,亦希望再见时候你特别好。